失聯的網路和近況

在網路上的朋友們，其實大家很難發現我在當兵吧！因為還是可以很順利地連上網路跟大家見面，那是拜隊上附近民家的強力無線網路訊號，才得以有如此特別的待遇。但是這幾個禮拜以來，那個訊號點居然消失了，所以小白沒有網路加值，只能當個文字樂譜處理機了。先跟各位告知一下，如果我連上網路極大可能就是我休假或外出，在隊上是不可能連上了，其實不連上也還好，免得又說又遭軍中說私連民網違反軍紀安全，坦白說示範樂隊也沒什麼重大軍事機密可以洩漏的，只有一大堆出不完的爛差勤。

現在我坐在師大的OSO Cafe，享受著小熊屋的下午茶，順便寫著網誌。其實放假真的很開心，不論跟朋友聚餐，或是自己一個人獨處，我發現只要不在營區，禁錮的感覺就全然消失，但是只要一走進營區，即使現在已經變成學長，擁有比較多自由的空間（只是比較），這種感覺還是莫名其妙地會冒出來。我在想，或許軍隊就是這樣，like a prison，綁住你、利用你，然後冠冕堂皇地偽裝在為國效忠的正大理由中。

最近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，雖然是苦差事，但是比起隊上不識千里馬的伯樂，我百般甘心樂意。上週一的深夜，剛休假回營，躺在床上，手機居然震動起來，心想這麼晚是誰打電話來？一看來電者「金希文」。天哪！金老師打電話給我，我立刻穿上鞋子，正襟危坐地跑到隊上的樓梯間去接電話（那邊比較沒人在）。

金老師要我幫他的三幕歌劇《馬偕傳》之第二幕編寫Vocal Score（就是提供獨唱或合唱的鋼琴排練用譜），第一幕是東吳的一個音研所學姐要編，第二幕則是由我負責，第三幕金老師屬意自己編。其實我相當高興，雖然很顯然是件苦差，但是想到就覺得很興奮，可以看到金老師最新的創作，又要把它讀進去，編成鋼琴譜，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。除此之外，金老師有這麼多學生，為何他挑中我幫他編？正在納悶的同時，我接下來這個工作，我想我沒有理由不接，對方是我敬愛的金老師，沒有他，我也不會有這樣的作曲能力。

金老師

剛剛趁著難得的星期二休假，回了師大一趟，擔心害怕自己的未來。

 「你快走吧，我老早就要你走了。」金老師跟我說。

 「這未免太晚講了吧！」

 「我可沒太晚講，我可沒要你念國內的研究所。」

對於沒有勝算申請上美國的作曲博士班，我相當迷惘。所有的博士班幾乎都要去當地Audition，而且因為役期的變化，我本來只想丟作品出去。金老師要我鎖定幾間學校，不管是Master或是PhD，很想去的一流學校，可能Master比較容易，如果連Master我都不想去的學校，就申請PhD，最難的作品跟有聲資料，我幾乎全部有了，填一填表格資料，寄出去，應該不是難事。

金老師跟我說，你研究所的作品也很多，拿去申請Master已經綽綽有餘了，不必要為2005或2006年的新作品，在台灣多耗一年。如果你真的要多耗一年，還不如去美國耗，那跟念Master已經沒有差別了。

 「真的是如此嗎？」我自己問著自己。對於未來的夢想，還是很迷惘的我，或是在軍隊禁錮的封閉生活，所有資訊全部斷絕的空間中，我如何展翅飛翔，走進我的夢想呢？

 我順道去上了金老師在中午的作曲大班課，看起來都是相當年輕的學弟妹，當然其中還有點熟面孔存在。這種我以前已經上過七年多的課，以前的我是有點厭惡，功課多就算了，上這種課還要上緊發條，情緒極度緊張刺激的課。果真還是很老套的課，老師年復一年，沒新意的課程，但是隨著學生能力也都大不相同，這種課似乎也沒有很多可變性。

 仍舊坐在鋼琴前即興著老師的題目，聽著學弟妹稚嫩的琴聲，我想起以前的我是不是也是這樣？當然臨時的客串旁聽，老師也不會放過我。我坐在鋼琴前即興著老師的題目，跟老師出的題目，想像中的畫面，用音樂跟老師做著緊密的溝通，雖然還是會有點緊張，但是比起以前大方了很多。

 老師談起生命的問題。他說日前他去台大演講時，被學生嘲弄說師大的英文名字很糟，「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」，直翻的話就是「國立台灣正常大學」。或許吧！以前進師大的學生，只要一進去就會擁有一個金或鐵的飯碗，乍看之下一輩子不愁吃穿。而現在許多freshman的心態也是這樣，完全職業考量地選取科系，或許是規劃自己的人生的理由，或許是父母親老江湖心態的期待盼望。

 Freshman卻缺乏「年輕的冒險」？我喜歡老師的比喻。年輕就是要有冒險的精神，就是所謂的「破釜沈舟」，而師大的學生，也是很Normal，畢業之後就有金或鐵的飯碗，一輩子都很Normal。想起來似乎也是很悲哀，這樣的生命是我自己所樂見的嗎？雖然自己也不太年輕了，但我很希望仍能持有冒險的精神。金或鐵的飯碗雖然看起來相當誘人，但若沒有破釜沈舟的魄力，那一輩子所能持有的也只有這一個金或鐵的飯碗，沒有別的了。

幾個小時前的記憶，我還記得相當清楚。我坐在鋼琴前彈金老師出的兩個即興題目，第一個是一片葉子落在水面泛起的漣漪，另一個是下著二月細雪的大阪古寺，只有一個樂句就要表達出這樣畫面的場景。短短不到十秒的即興，我看到金老師跟我之間相視的笑容，很弔詭地，我緊張的情緒居然消失了。

以前的我一定是緊張地快要死掉，但是現在居然很懷念金老師的一顰一笑，我知道如果我出國的話，金老師會用他的笑容送我出去的。我發現自己身上存在的自信心，許久在禁錮中被消磨掉的不識千里馬的挫敗感，一度以為早就離我遠去的自信心，我在金老師的笑容中，全部尋回。

已經破百跟破冬的軍旅生活，要走進最後的尾聲，接我隊上工作的學弟也已經到隊，卸下重擔的時刻即將到來。明年元月一日的退伍日期也即將到來，金老師樂觀地說如果要Audition，出國也不會有兵役問題。或許心態還沒有調整過來，一切都來的相當突然，誰知道我明年可以出國Audition？若不是國防部長李傑大聲疾呼明年役期再扣兩個月，我會有如此妥切的時間嗎？

似乎一切都相當突然，無線網路也是一瞬間就消失了，役期也莫名其妙地不見兩個月，我似乎來不及反應一切，全部都發生了。OSO Cafe店裡音樂中正好是「Londonderry Air」，熟悉的音樂，讓我想起在英國的妹妹，說實在地，這篇網誌也是跟妹妹一邊在 MSN 聊天，一邊寫完的。再一個月後，我就開始放退伍假了，其實隊上有沒有網路，一點也不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我可以趁著退伍假徹底消失在隊上，然後在網路上出現。

雖然只是12吋大小的小白，比起偌大的營區，小白他具備了通往世界各地的鑰匙，遠超過閉門造車的Prison。